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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白与巴蜀
历代名人咏李白
大猎赋并序
白以为：赋者，古诗之流1。辞欲壮丽，义归博远。不然，何以光赞盛美，感天动神2？而相如、子云竞夸辞赋3，历代以为文雄，莫敢诋讦。臣谓语其略，窃或褊其用心。《子虚》所言，楚国不过千里4，梦泽居其太半5，而齐徒吞若八九6，三农及禽兽无息肩之地7，非诸侯禁淫述职之义也。
《上林》云：左苍梧8，右西极9。考其实，地周袤才经数百10。《长杨》夸胡设网11，为周阹，放糜鹿基中，以搏攫充乐。《羽猎》于灵台之囿12，围经百里而开殿门。当时以为穷壮极丽，迨今观之，何龌龊之甚也13！但王者以四海为家，万姓为子，则天下之山林禽兽，岂与众庶异之？
而臣以为不能以大道匡君，示物周博，平文论苑之小，窃为微臣之不取也。今圣朝园池遐荒14，殚穷六合15，以孟冬十月大猎于秦，亦将曜威讲武，扫天荡野，岂淫荒侈靡，非三驱之意耶16？臣白作颂，折中厥美17。其辞曰：
粤若皇唐之契天地而袭气母兮18，粲五叶之葳蕤19。惟开元廓海宇而运斗极兮20，总六圣之光熙21。诞金德之淳精兮22，漱玉露之华滋23。文章森乎七曜兮24，制作参乎两仪25，括众妙而为师。明无幽而不烛兮，泽无远而不施。慕往昔之三驱兮，须生杀于四时。若乃严冬惨切，寒气凛冽，不周来风26，玄冥掌雪27。木脱叶，草解节，土囊烟阴28，火井冰闭29。是月也，天子处乎玄堂之中30，飡八水兮休百工31，考王制兮遵《国风》32。乐农人之闲隙兮，困校猎而讲戎33。
乃使神兵出于九阙34，天仗罗于四野。征水衡与林虞35，辨土物之众寡。千骑飚扫，万乘雷奔。梢扶桑而拂火云兮，刮月窟而搜寒门36。赫壮观于今古，嶪摇荡于乾坤37。此其大略也。而内以中华为天心38，外以穷发为海口39。豁咽喉以洞开，吞荒裔而尽取40。大章按步以来往41，夸父振策而奔走。足迹乎日月之所通，囊括乎阴阳之未有。君王于是撞鸿钟43，发銮音44，出凤阙45，开宸襟46，驾玉辂之飞龙47，历神州之层岑48。游五柞兮瞰三危49，挟细柳兮过上林50。攒高牙以总总兮51，驻华盖之森森52。于是擢倚天之剑53，弯落月之弓。昆仓叱兮可倒54，宇宙噫兮增雄。
河汉为之却流，川岳为之生风。羽旄扬兮九天绛55，猎火燃兮千山红。乃召蚩尤之徒56，聚长戟，罗广泽，呵雨师57，走风伯58。稜威耀乎雷霆59，烜赫震于蛮貊60。陋梁都之体制61，鄙灵囿之规格62。而南以衡霍作襟63，北以岱常作祛64。夹东海而为堑兮，拖西冥而流渠65。麾九州之珍禽兮66，回千群以坌入67；联八荒之奇兽兮，屯万族而来居。
云罗高张，天网密布。罝罘绵原68，峭格掩路69。蠛蠓过而犹碍70，蟭螟飞而不度71。彼层霄与殊榛72，罕翔鸟与伏兔。从营合技，弥峦被岗。金戈森行73，洗晴野之寒霜。虹旗电掣74，卷长空之飞雪。吴骖走练75，宛马蹀血76。萦众山之联绵77，隔远水之明灭。使五丁摧峰78，一夫拔木79。下整高颓，深平险谷。摆椿栝80，开林丛。喤喤呷呷81，尽奔突于场中。而田强古冶之畴82，乌获中黄之党83，越峥嵘，猎莽仓。喑呼哮㘚84，风旋电往。脱文豹之皮，抵玄熊之掌85。批狻手猱86，挟三挈两87。既徒搏以角力，又挥锋而争先。行甝号以鹗睨兮88，气赫火而敌烟89。拳封貒90，肘巨狿91。枭羊应叱以毙踣92，猰貐亡精而坠巅93。或碎脑以折脊，或歕髓以飞涎。穷遐荒，荡林薮，扼土狛94，殪天狗95。脱角犀项，探牙象口。扫封狐于千里96，捩雄虺之九首97。咋腾蛇而仰吞98，拖奔兕以却走99。
君王于是峨通天100，靡星旃102，奔雷车101，挥电鞭103，观壮士之效获，顾三军而欣然。曰：夫何神抶鬼摽之骇人也104！又命建夔鼓105，励武卒。虽躏跞之已多106，犹拗怒而未歇。集赤羽兮照日107，张乌号兮满月108。戎车轞轞以陆离109，彀骑煌煌而奋发110。鹰犬之所腾捷，飞走之所蹉蹶111。攫麏麚之咆哮112，蹂豺貉以挂格113。膏锋染锷114，填岩掩窟。观殊材举逸辟115，尚挥霍以出没116。
别有白猸、飞骏，穷奇、貙獌117。牙若错剑，鬣如丛竿。口吞殳鋋118，目极枪橹119。碎琅弧120，攫玉弩，射猛彘，透奔虎。金镞一发，旁叠四五。虽凿齿磨牙而致伉121，谁谓南山白额之足睹？
总八校122，搜四隅，驰专诸123，走都卢124。趫乔林125，撇绝壁126，抄獑猢127，揽貊guó（左“豸”右“國”） 128。囚鼬鼯于峻崖129，顿彀貜于穹石130。养由发箭131，奇肱飞车132，巧聒更嬴133，妙兼蒱且134。坠鸀鳿于青云135，落鸿雁于紫虚136。捎鸧鸹137，漂鸬
138，弹地庐与神居139。斩飞鹏于日域140，摧大凤于天墟141。龙伯钓其灵鼇142，任公获其巨鱼143。穷造化之谲诡，何神怪之有馀？
所以喷血流川，飞毛洒雪，状若乎高天雨兽144，上坠于大荒；又似乎积禽为山，下崩于林穴。阳乌沮色于朝日145，阴兔丧精于明月146。思腾装上猎于太清147，所恨穹昊于路绝。而忽也，莫不海晏天空，万方来同。虽秦皇与汉武兮，复何足以争雄！
俄而君王茫然改容，愀然有失，于安思危，防险戒逸，斯驰骋以狂发，非至理之弘术148。且夫人君以端拱为尊149，玄妙为宝。暴殄天物，是谓不道。乃命去三面之网150，示六合之仁。已杀者皆其犯命，未伤者全其天真。虽剪毛而不献151，岂割鲜以焠轮152。解凤皇与鸑鷟兮153，旋驺虞与麒麟154。获天宝于陈仓155，载非熊于渭滨156。
于是享猎徒，封劳苦。轩行庖157，骑酌酤158。韬兵戈159，火网罟。然后登九霄之台，宴八紘之圃160。开日月之扃161，辟生灵之户。圣人作而万物睹，览蒐岐与狩敖162，何宣成之足数？哂穆王之荒诞163，歌白云之西母164。
曷若饱人以淡泊之味，醉时以淳和之觞，鼓之以雷霆，舞之以阴阳。虞乎神明165，狃于道德166。张无外以为罝，琢大朴以为杙167。顿天网以掩之，猎贤俊以御极168。若此之狩，罔有不克。使天人宴安，草木蕃植。六宫斥其珠玉，百姓乐于耕织。寝郑卫之声169，却靡曼之色。天老掌图170，风后侍侧171。是三阶砥平，而皇猷允塞172。岂比夫《子虚》、《上林》、《长扬》 、《羽猎》，计麋鹿之多少，夸苑囿之大小哉！方将延荣光于后昆，轶玄风于邃古173，拥嘉瑞，臻元符174，登封于太山175，篆德于社首176。岂与乎七十二帝同条而共贯哉177？君王于是回霓旌，反銮舆。访广成于至道178，问大隗之幽居179。使罔象掇玄珠于赤水180，天下不知其所如也。
【题解】
选自《李太白全集》卷一。全文主要是为大唐统治者歌功颂德，洋洋洒洒，千有余言。通过祭明堂、猎渭滨，把大唐的声威写得有声有色。语句惊奇，想象丰富，辞采纵横，有一种雄姿英发的气魄。大猎，指开元天子大猎渭滨一事。依詹锳《李白诗文系年》，本赋作于天宝二年（743年）。
【注释】
1语出《两都赋》：“赋者，古诗之流也。”诗有六义，二为赋，所以赋为古诗之流。这是古人的观点。实际上后来之赋在题材上和艺术上都与古诗不同。
2感天动神，古人认为诗文能感动天和神。子夏《诗序》：“动天地，感鬼神，莫近于诗。”
3相如、子云，相如，即司马相如，西汉著名辞赋作家，代表作有《子虚赋》、《上林赋》；子云，即扬雄，西汉辞赋作家。
4楚国，古国名，熊绎受封于周成王，立国于荆山一带，都丹阳。春秋战国时，国势强盛，疆界扩大。后被秦所灭。
5梦泽，古地名。即今湖南益阳县、湘阴县以北，湖北江陵县、安陆县以南，武汉市以西地区。
6齐，即古齐国，疆域在今山东北部。
7三农，即平地、山、泽地之农。
8苍梧，地名，在今广西梧州市。
9西极，指古豳国。
10袤，即南北之长。
11《长杨》，即《长杨赋》，为西汉扬雄的代表作。该赋气魄雄伟，文辞流丽。
12灵台之囿，灵台，台名，在长安西北；囿，有围墙的园地。灵台之囿指养鸟兽的地方。
13龌龊，器量局狭，不甚壮观。
14遐荒，即边远广大的地方。
15六合，天、地上下和东、西、南、北四方为六合。
16三驱，三面驱禽，让开一路。即网开三面，以示好生之德。
17折中，取其正中，无所偏颇。
18粤，语气助词，常用于句首或句中。 气母，元气之母，即元气的根本。
19粲，美，悦目。 五叶，五世。 葳蕤，草木鲜丽。
20斗极，即北斗星与北极星。此句比喻为政象斗极星自然运转一样。
21六圣，即高祖、太宗、高宗、武后、中宗、睿宗六人。
22金德，喻玄宗。玄宗生于八月。金，五行之一，于时为秋，故言金德。
23玉露，比喻玄宗。 华兹，茂盛。
24七曜，即日、月和水、火、木、金、土五星。
25两仪，即天地。
26不周风，西北风。《史记·律书》：“不周风居西北，主杀生。”《易纬·通卦验》：“立冬，不周风至。”
27玄冥，神名。冬神。《礼记·月令》：“（孟冬、仲冬、季冬之月）其帝顓頊，其神玄冥。”《楚辞·刘向《〈九叹·远游〉〉》：“就顓頊而敶词兮，考玄冥於空桑。” 王逸注：“玄冥，太阴之神。”
28土囊，即洞穴。
29火井，产可燃天然气的井，古代多用以煮盐。《文选·左思〈蜀都赋〉》：“火井沉荧於幽泉，高爓飞煽於天垂。”刘逵注：“蜀郡有火井，在临邛县西南。火井，盐井也。”
30玄堂，古代天子所居之屋，在南为明堂，在北为玄堂。
31八水，即霸水、浐水、泾水、渭水、丰水、镐水、牢水、潏水，为关中八水，皆出入上林苑。
32《国风》，《诗经》篇名。采自各地民间歌谣。有十五国风，一百六十篇。
33校猎，设栅栏以圈围动物，然后猎取。
34九阙，即九门。路门、应门、雉门、库门、皋门、城门、近郊门、远郊门、关门。古制天子所居有九门。
35水衡，汉武帝元鼎二年置水衡都尉，水衡丞掌上林苑和保管皇室财物及铸钱。
36月窟，月所生处。 寒门，北极之门。
37嶪（yè），高耸的样子。
38天心，即中间、中央。
39穷发，极其荒远的地方。
40荒裔，边远地区。
41大章，古乐名。相传为尧乐。《礼记·乐记》：“《大章》，章之也；《咸池》，备矣；《韶》，继也；《夏》，大也。殷周之乐尽矣。”郑玄注：“尧乐名也。言尧德章明也。”
42夸父，古代神话人物。《山海经》：“夸父与日逐走，八日；渴欲得饮，饮于河渭。河渭不足，北饮大泽。未至，道渴而死。弃其杖，化为邓林。”
43撞鸿钟，古代天子出行之时有撞钟之仪式。
44銮音，装于车的轭首或衡上的铃。车行时铃内弹丸摇动作响，声似鸾鸟鸣。
45凤阙，古代宫阙名。高二十多丈。
46宸襟：帝王的胸怀。
47玉辂，天子所乘的玉饰之车。 飞龙，唐代宫内所养之马名，驾车又快又稳。
48层岑，高锋。层，高；岑，山锋。
49五柞，即五柞宫，是汉朝离宫。 三危，指三危山，山上有三峰，所以叫三危。在敦煌县东南三十里。
50细柳，古观名，在长安西北。
51牙，即牙旗。古代天子出行，建大牙旗，竿上以象牙饰之，所以叫牙旗，为将军之旗。 总总，聚合，众多。
52华盖，天子或大官出行时所用的伞盖。 森森，繁密、众多如林。
53倚天之剑，语出宋玉《大言斌》：“长剑耿耿倚天外。”
54昆仑，我国最大的山脉之一，西起帕米尔高原，分三支东延。
55羽旄，一种旌旗。 九天，即满天。中央曰钧天，东方曰苍天，东北曰变天，北方曰玄天，西北曰幽天，西方曰颢天，西南曰朱天，南方曰炎天，东南曰阳天。
56蚩尤之徒，《艺文类聚》引《龙鱼河图》：“黄帝摄政时，有蚩尤兄弟八十一人，并兽身人语，铜头铁额，食沙石子，造立兵仗刀戟大弩，威震天下，诛杀无道，不仁不慈。万民欲令黄帝行天子事，黄帝仁义，不能禁止蚩尤，仰天而叹。天遣玄女下授黄帝兵信神符，制伏蚩尤。帝因使之主兵，以制八方。蚩尤没后，天下复扰乱，黄帝逐画蚩尤形象，以威天下。天下咸谓蚩尤不死，八方万邦皆为蹑伏。”
57雨师，即玄冥。《风俗通》：“玄冥，雨师也。”
58风伯，即风神，又叫飞廉，能兴疾风。
59稜，同棱，威势。
60烜赫，声威盛大。 蛮貊，泛指少数民族。
61梁都，应是“梁邹”，即天子之田。
62囿，有围墙的园地。此指文王的灵囿，是养禽兽的地方。
63衡，南岳衡山。 霍，即天柱山，称为“南岳之副”。
64岱，即泰山。 恒，恒山，北岳。 阹，遮禽兽的围阵。
65西冥：即西海。
66麾，指挥，招引。 九州，指中国。
67坌，并。
68罝罘（jū fú），泛指捕兽网。晋葛洪《抱朴子·崇教》：“或结罝罘於林麓之中，合重围於山泽之表。”
69峭格，张网的高杆。峭，高；格，张网的木杆。
70蠛蠓，一种会飞的小虫。
71蟭螟，古书中的小虫。
72层霄，即天空高处，犹言九霄。 殊，异。 榛，丛木。《尔雅》：“木丛生为榛也。”
73森行，森严、幽暗。
74虹旗，即虹旆，有色采的旗帜。 电掣，电光划过，比喻疾速。
75吴骖，白马。语出《论衡》：“颜渊与孔子俱上鲁太山，孔子东望吴闾门有系白马，引颜渊指以示之曰：‘若见吴闾门乎？’曰：‘见之。’孔子曰：‘门外何有？’曰：‘有如系白练之状。’”
76蹀血，即踏血而行。
77萦，旋回攀绕。 联绵，相连不绝。
78五丁，传说中的五个大力士。
79一夫拔木，据《楚辞·招魂》说，有一个人九首，每天能拔大树九千棵。
80摆椿栝，摆，开，拨；椿，木桩子，插入地下的木棍；括，木杖。
81喤喤呷呷，象声词，指众声。
82田疆，即田开疆，据《晏子春秋》：“田开疆、古冶子事景公，以勇力搏虎闻。”
83乌获，战国时期秦国大力士，能举千钧。 中黄，据《文选》张衡《西京赋》李周翰注：“中黄，国名，其俗多勇力。”
84哮㘚，老虎震怒的声音，这里比喻猎者大呼之声如猛兽发怒之声。
85抵玄熊之掌，抵，侧手击；玄熊，即黑熊。
86狻，狻猊、狮子。 猱，猿类动物。
87挟，夹持。 挈，悬持、提。
88甝（hán），白虎。 鹗，鹰雕一类的鸟，性凶猛，俗称鱼鹰。 睨，斜视，引申为目光锐利。
89气赫，发怒的气势。
90貒，猪貛，俗称野猪。
91狿（yán），古书上说的一种似狸而身体较长的野兽。
92枭羊，即狒狒。 叱，大声呵斥。 毙，仆倒。 踣，僵仆。
93猰貐（yà yǔ），窫窳，古代传说中的一种吃人怪兽。《山海经•海内北经》：“贰负之臣曰危，危与贰负杀窫窳。”
94土狛，《说文》：“狛，如狼，善驱羊。”
95天狗，动物名。《山海经·西山经》：“（阴山）有兽焉，其状如狸而白首，名曰天狗。”
96封狐，即大狐。
97虺，毒蛇。大的长八九尺，扁头大眼，色如泥土，又称之为土虺蛇。屈原《天问》：“雄虺九首。”
98腾蛇，据《尔雅》注：“腾蛇，龙类也，能兴云雾而游其中。”
99兕，野牛。
100通天，即通天冠，为皇帝之冠。始于秦，终于明。
101靡星旃，靡通麾，挥动；星，仪仗名，雕木六瓣聚合，上端圆顶如星，柄长八尺余；旃，曲柄的旗。
102雷车，即以雷为车。
103电鞭，即以电为鞭。
104神抶鬼摽，抶，鞭打；摽，击，打。
105夔鼓，夔，神话中传说的动物。据说黄帝在位时，诸侯于东海流波山得奇兽，其形状如牛，苍色无角，一足能走，出入即刮风下雨，目光象日月，其声音似雷。黄帝取其皮以冒鼓，五百里之外都能听到。
106躏轹，践踏辗压。
107赤羽，赤色旗帜。《孔子家语·致思》：“由（子路）愿得白羽若月，赤羽若日，钟鼓之音上震於天，旍旗繽纷下蟠於地，由当一队而敌之，必也攘地千里，搴旗执聝，唯由能之。”唐高适《送白少府送兵之陇右》：“军容随赤羽，树色引青袍。”
108乌号，《淮南子·原道训》：“射者扞乌号之弓，弯棊卫之箭。”高诱注：“乌号，桑柘，其材坚劲，乌峙其上，及其将飞，枝必橈下，劲能復巢，乌随之，乌不敢飞，号呼其上。伐其枝以为弓，因曰乌号之弓也。一説黄帝铸鼎于荆山鼎湖，得道而仙，乘龙而上，其臣援弓射龙，欲下黄帝，不能也。乌，於也；号，呼也。於是抱弓而号。因名其弓为乌号之弓也。”后以乌号指良弓。《太平御览》卷三四七引汉陈琳《武库赋》：“弓则乌号、越棘、繁弱、角端。”唐骆宾王《从军中行路难》之二：“百发乌号遥碎柳，七尺龙文迥照莲。”
109戎车，即兵车。 轞轞 ，车声。 陆离，分散。
110彀骑，持弓弩的骑兵。
111蹉蹶，过踏。
112麔麚，鹿类动物。前者同麋，后者即牡鹿。
113豺貉，豺，形似犬而残猛如狼的动物，又名豺狗。貉似貍，锐头尖鼻的哺乳动物，常夜出，皮毛异常珍贵。
114锷，刀剑之刃。
115殊材，比喻动物健捷。
116挥霍，即轻捷迅疾，乱飞乱跑。
117白猸，不详。 飞骏，即良马。指疾驰如飞的骏马。 穷奇，传说中的兽名。《山海经·西山经》：“（邽山）其上有兽焉，其状如牛，蝟毛，名曰穷奇，音如獆狗，是食人。”郭璞注：“或云似虎，蝟毛，有翼……一名号神狗。”汉司马相如《上林赋》：“赤首圜题，穷奇象犀。” 貙獌（chū màn），兽名，指大的貙虎。
118殳鋋，殳，一端有棱的古兵器；鋋，一种铁把短矛。
119橹，大盾。
120琅弧，琅，洁白的玉；弧，木弓。即用玉装饰的弓。
121凿齿，古代传说中的野人。《山海经·海外南经》：“羿与凿齿战于寿华之野。羿射杀之，在昆仑虚东。羿持弓矢，凿齿持盾。”郭璞注：“凿齿亦人也，齿如凿，长五六尺，因以名云。”一说谓兽名。《淮南子·本经训》：“尧乃使羿诛凿齿於畴华之野。”高诱注：“凿齿，兽名，齿长三尺，其状如凿。”
122八校，即八个校尉官署：中垒校尉、屯骑校尉、步兵校尉、越骑校尉、长水校尉、胡骑校尉、射声校尉、虎贲校尉。此八校尉领禁卫诸军，为尊显之官，始于汉武帝。
123专诸，据《史记·刺客列传》，为春秋时吴国堂邑人。吴国公子光想刺杀吴王僚而自立，伍子胥把专诸推荐给光。吴王僚十二年，专诸将匕首藏于鱼腹中、借进献之机会刺死僚。专诸亦被卫兵所杀。
124都卢，古国名，在南海一带，国中之人善爬竿之技。《文选·张衡〈西京赋〉》：“非都卢之轻趫，孰能超而究升。”李善注：“《汉书》曰：自合浦南有都卢国。《太康地志》曰：都卢国，其人善缘高。”晋傅玄《正都赋》：“都卢迅足，缘脩竿而上下。”
125趫，爬树。
126撇，《韵会》：“撇，略也，引也。”
127獑猢，动物名，属猨类。毛黑，腰围白毛如带，前肢白毛尤长。
128貊guó（左“豸”右“國”），貊，是一种大如驴、状似熊、多力能食铁的动物；guó（左“豸”右“國”），动物名，其况不详。
129鼬鼯，鼬，又名鼠生，善捕鼠，又名鼠狼，毛黄色，可制狼毫笔；鼯，又名飞鼠，形似蝙蝠，常在林中滑翔，古人误认为是鸟类之物。
130顿，挫伤。 豰貜，前者据《尔雅·释兽》：“貔，白狐，其子豰。”后者即猴类动物。 穹石，高大的石头。
131养由，即养由基，是楚国善射者，百步之外射杨叶，百发百中。
132奇肱，即奇肱国，善造飞车，好借风飞行。见《博物志》。
133更嬴，战国时善射者，有“弓虚发而下鸟”的美名。见《战国策·楚策》。
134蒱且，蒱同蒲，蒱且即蒲且子，是楚国善射之人。见《淮南子》。
135鸀鳿，是一种似鸭而大、长颈赤目、紫绀色的鸟。
136紫虚，即天空。因云霞映日、所以天空呈紫色、故名。
137捎鸧鹄，捎，惊取；鸧，是一种大如鹤的鸟，青苍色；鹄，即天鹅。
138漂鸬�，漂，应作摽，打击；鸬，即鸬鹚，又名水老鸦，似鸦而大，善潜水捕鱼，渔人常饲之；�，即渠，为庸渠鸟，是一种似凫而鸡足，毛呈灰色的鸟，俗名水鸡。
139弹地庐，弹，应为殚，尽；地庐，神的住处。
140日域，即太阳出升之处。
141墟，同虚，为二十八宿之一，是北方玄武之第四宿。见《尔雅·释天》。
142龙伯，古代神话传说中巨人国的人，巨人国又叫龙伯之国。其人高大数十丈，没走几步，就到达五山之所，一钓而连六鼇。参见《列子·汤问》。
143任公，古代传说中善于捕鱼的人，据说他用大钓粗帛做成钓具，用五十牛头做钓饵，蹲在会稽，下钓东海，后来饵被一条大鱼所吞，牵着鱼钓在大海中挣扎，千里之内都受到了震动。见《庄子·外物》。
144雨兽，即被击杀之鸟纷纷从天而降。
145阳乌，即乌阳。古代神话传说太阳中有三足乌。乌，即乌鸦。见《旧唐书·李密传·赞》。
146阴兔，古代传说月为阴精，月中有兔，所以又称月为阴兔。
147太清，古代人认为天是由清而轻的气所构成，所以称天为太清。
148至理，最根本的道理。 弘，大。
149端拱，即帝王敛手，无为而治。
150三面之网，语出《史记·殷纪》，指汤施行仁政于鸟，云掉捕鸟之网。此为比喻义。
151剪毛，“剪毛不献者，谓在旁逆射之”，“不献者，嫌诛降之意。”（引自王琦《李太白全集》）。
152焠轮，指在轮间脔割烤炙鲜肉而食之。焠，烤炙。
153鸑鷟，凤一类的鸟。
154驺虞，据传说为义兽，《埤雅》：“驺虞，尾参于身，白虎黑文，西方之兽也。王者有至信之德，则应。不践生草，食自死之肉。” 麒麟，传说为吉祥动物，雄为麒，雌为麟，其状麋身、牛尾、狼蹄，一角。
155天宝，传说中的神名，又名陈宝，据说其鸡头而人身。见应劭注扬雄《羽猎赋》。 陈仓，古地名，即今陕西省宝鸡市。秦置县，汉、魏、晋皆因之。刘邦用韩信计，明修栈道，暗渡陈仓，即此。汉魏以来为攻守战略要地。
156非熊，即吕尚。
157行炰，流动的烹饪设备，亦指饮食。
158骑酌酤，骑，靠近；酌，斟酒；酤，买酒。
159韬，掩藏不用。
160八纮，指大地的最远的地方。
161扃，这里指外层的门窗。
162览，观看。 蒐，春天打猎为蒐。 岐，即岐山，在陕西岐山县东北，周成王曾打猎于此。 狩，冬天打猎为狩。 敖，古地名，即今河南郑州市，周宣王曾打猎于此。
163穆王，即周穆王，曾西巡狩。
164西母，即西王母，是神话传说中的女神。
165虞，乐。 神明，太阳。
166狃，习。 道德，即老子《道德经》。
167杙，树木名，据《尔雅·释木》，此木生山中，实如黎，酢甜，核坚，出交趾。用以格兽。
168御极，指帝王登位。
169寝，使动词，使之就寝，引申为止息。 郑卫之声，即乱世之音。
170天老，传为黄帝的大臣。
171风后，传为黄帝相。
172皇猷允塞，皇猷，即帝王的谋画；允，诚实有信。此指其谋画诚实可信誉满天下。
173玄风，玄妙的风。 邃古，远古。
174元符，即符应。古代统治者自称受命于天，天上有其相应的祥瑞，即元符。
175太山，即泰山。
176社首，泰山山峰名。古代统治者，封禅泰山时，禅社首，即此。
177同条共贯，脉络连贯，事理相通。
178广成，即广成子，传说其居崆峒之中，为黄帝时人。《庄子》：“黄帝立为天子十九年，令行天下，闻广成子于在空同（即崆峒山）之中，故往见之曰：‘我国吾子达于至道，敢问至道之精。吾欲取天地之精，以佐五谷，以养人民。’”
179大隗，即怪异的灾害。古人认为星陨、地震等为大隗所造成。
180罔象，古代传说中的水怪名，为水之精。 玄珠，黑色的宝珠。 赤水，古代神话中的水名，据《博雅》：“昆仑虚，赤水出其东南陬。”
明堂赋
昔在天皇1，告成岱宗2，改元乾封，经始明堂，年纪总章3。时缔构之未集4，痛威灵之遐迈。天后继作，中宗成之。因兆人之子来，崇万祀之丕业5。盖天皇先天，中宗奉天6。累圣纂就7，鸿勋克宣8。臣白美颂，恭惟述焉。其辞曰：
伊皇唐之革天创元也，我高祖乃仗大顺9，赫然雷发以首之。于是横八荒10，漂九阳11，扫叛换12，开混茫。景星耀而太阶平13，虹霓灭而日月张14。钦若太宗，继明重光15。廓区宇以立极16，缀苍颢之颓纲17。淳风沕穆18，鸿恩滂洋19。武义烜赫于有截20，仁声馺tá(左“馬”右“沓”)乎无疆21。
若乃高宗绍兴，祐统锡羡22，神休旁臻23，瑞物咸荐。元符剖兮地珍见24，既应天以顺人25，遂登封而降禅26。将欲考有洛，崇明堂，惟厥功之未辑兮27，乘白云于帝乡28。天后勤劳辅政兮，中宗以钦明克昌29。遵先轨以继作兮30，扬列圣之耿光30。
则使轩辕草图31，羲和练日32。经之营之，不彩不质。因子来于四方33，岂殚税于万室34。乃准水臬35，攒云梁，馨玉石于陇坂36，空瑰材于潇湘37。巧夺神鬼，高穷昊苍。听天语之察察，拟帝居之将将38。虽暂劳而永固兮，始圣谟于我皇。
观夫明堂之宏壮也，则突兀瞳曨39，乍明乍蒙。若大古元气之结空，巃嵸颓沓40，若嵬若嶪41，似天阃地门之开阖42。尔乃划岝é(上“山”下“額”) 以岳立43，郁穹崇而鸿纷44。冠百王而垂勋，烛万象而腾文45。窙惚恍以洞启46，呼嵌岩而傍分47。又比乎昆山之天柱48，矗九霄而垂云。
于是结构乎黄道50，岧嶤乎紫微51。络句陈以缭垣52，辟阊阖而启扉53。峥嵘嶒嶷54，粲宇宙兮光辉；崔嵬赫奕55，张天地之神威。
夫其背泓黄河，垠濑清洛56。太行却立，通谷前廓57。远则标熊耳以作揭58，豁龙门以开关59。点翠彩于鸿荒60，洞清阴乎群山。及乎烟云卷舒，忽出乍没。岌嵩喷伊61，倚日薄月。雷霆之所鼓荡，星斗之所伾扢62。挐金龙之蟠蜿63，挂天珠之硉矹64。
势拔五岳，形张四维65。轧地轴以盘根66，摩天倪而创规67。楼台崛岉以奔附68，城阙崟岑而蔽亏69。珍树翠草，含华扬蕤70。目瑶井之荧荧71，拖玉绳之离离72。 华盖以傥漭73，仰太微之参差74。
拥以禁扃75，横以武库。献房心以开凿76，瞻少阳而举措77。采殷制，酌夏步78。杂以代室重屋之名79，括以辰次火木之数80。壮不及奢81，丽不及素82。层檐屹其霞矫83，广厦郁以云布。掩日道84，遏风路85。阳乌转景而翻飞86，大鹏横霄而侧度。
近则万木森下，千宫对出。熠乎光碧之堂87，炅乎琼华之室88。锦烂霞驳89，星错波沏90。飒萧寥以飕飗91，窅阴郁以栉密92。含佳气之青葱，吐祥烟之郁律93。
九室窈窕94，五闱联绵95。飞楹磊砢96，走栱夤缘97。云楣立岌以横绮98，彩桷攒栾而仰天99。皓璧昼朗100，朱甍晴鲜101。赪栏各落，偃蹇霄汉102。翠楹回合，蝉联汗漫103。沓苍穹之绝垠104，跨皇居之太半105。远而望之，赫煌煌以辉辉，忽天旋而云昏；迫而察之，粲炳焕以照烂106，倏山讹而晷换107。蔑蓬壶之海楼108，吞岱宗之日观109。
猛虎失道110，潜虬蟠梯111。经通天而直上，俯长河而下低。玉女攀星于网户112，金蛾纳月于璇题113。藻井彩错以舒蓬114，天窗赩翼而衔霓115。扶标川而罔足，拟跟挂而罢跻116。要离欻矐而外丧，精视冰背而中迷117。
亘以复道118，接乎宫掖119。坌入西楼120，实为昆仑。前疑后丞121，正仪躅以出入122；九夷五狄123，顺方面而来奔。
其左右，则丹陛崿崿124，彤庭煌煌125，列宝鼎，敌金光。流辟雍之滔滔126，像环海之汤汤。辟青阳，启总章。廓明台而布玄堂，俨以太庙，处乎中央。发号施令，采时顺方127。
其阃阈也，三十六户，七十二牖128，度延列位，南七西九129。白虎列序躨跜130，青龙承隅而蚴蟉131。
其深没而奥密也，则赤熛掌火，招拒司金，灵威制阳，叶光摧阴，坤斗主土，据乎其心132。
若乃熠耀五色，张皇万殊133，人物禽兽，奇形异模。势若飞动，瞪眄睢盱134。明君暗主，忠臣烈火夫。威政兴灭，表贤示愚。
于是王正孟月135，朝阳登曦。天子乃施苍玉，辔苍螭136，临乎青阳左个137，方御瑶瑟而弹鸣丝138。展乎国容，辉乎皇仪139。傍瞻神台，顺观云之轨140；俯对清庙141，崇配天之规142。钦若肸蠁143，维清缉熙144。崇牙树羽145，荧煌葳蕤。纳六服之贡，受万年邦之籍146。张龙旗与虹旌147，攒金戟与玉戚148。延五更149，进百辟150，奉珪瓒151，献琛帛152。顒昂俯偻，俨容叠迹153。乃洁菹醢154，修粢盛155，奠三牺156，荐五牲157，享于神灵。太祝正辞158，庶官精诚159。鼓大武之隐辚160，张钧天之铿訇161。孤竹合奏，空桑和鸣162。尽六变163，齐九成164，群神来兮降明庭165，盖圣主之所以孝治天下而享祀窅冥也166。
然后临辟雍，宴群后，阴阳为庖，造化为宰，餐元气，洒太和，千里鼓舞，百寮赓歌167。于斯之时，云油雨霈，恩鸿溶兮泽汪濊，四海归兮八荒会。咙聒兮区寓169，骈阗乎阙外170。群臣醉德171，揖让而退。
而圣主犹夕惕若厉172，惧人未安，乃目极于天，耳下于泉。飞聪驰明，无远不察。考鬼神之奥，摧阴阳之荒。下明诏，班旧章173，振穷乏，散敖仓174。毁玉沉珠，卑宫颓墙。使山泽无间，往来相望。帝躬乎天田，后亲于郊桑175。弃末反本，人和时康。建翠华兮萋萋176，鸣玉銮之鉠鉠177。游乎升平之圃，憩乎穆清之堂178。天欣欣兮瑞穰穰179，巡陵于鹑首之野180，讲武于骊山之旁181。封岱宗兮祀后土，掩栗陆而苞陶唐182。遂邀崆峒之礼183，汾水之阳，吸沆瀣之精，黜滋味而贵理国，其若梦华胥之故乡184。于是元元澹然185，不知所，若群云从龙，众水奔海，此真所谓我大君登明堂之政化也。
岂比夫秦赵吴楚，争高竞奢，结阿房与丛台186，建姑苏及章华187。非享祀与严配，徒掩月而凌霞。由此观之，不足称也。蒙况瑶台之巨丽188，复安可以语哉！敢扬国美，遂作辞曰：
穹崇明堂189，倚天开兮。巃嵸鸿蒙190，构瑰材兮。偃蹇坱莽，邈崔嵬兮。周流辟雍，岌灵台兮。赫奕日，喷风雷。宗祀肸蠁，王化弘恢。镇八荒，通九垓191。四门启兮万国来，考休征兮进贤才192。俨若皇居而作固，穷千祀兮悠哉193！
【题解】
据黄锡珪《年谱》，为李白十五岁时家居彰明的所作。据詹锳《李白诗文系年》，按新旧《唐书》唐高宗永徽二年（615年），勅令所司与礼官学士考核故事，造立明堂，但未动工。直至武则天临朝，垂拱三年（687年）春，毁东都的乾元殿，以其地建明堂。唐玄宗开元五年（717年）幸东都，将明堂拆改为乾元殿，开元十年（722年）又复为明堂，开元二十五年（737年）拆明堂上层，再改为乾元殿。开元二十三年（735年），李白游东都，得亲观明堂，该赋当作于此时，白三十五岁。两说均录于此，有待进一步研究。
【注释】
1天皇，《册府元龟》：“唐高宗上元元年八月，皇帝称天皇，皇后称天后，以避先帝、先后之称。”
2告成岱宗，《旧唐书•高宗本纪》：“麟德三年春正月戊辰朔，车驾至泰山顿。是日亲祀昊天上帝于封祀坛，以高祖、太宗配享。己巳，帝升山行封禅之礼。”《初学记》：“太山，《五经通义》云：‘一曰岱宗。言王者受命易姓，报功告成，必于岱宗也。岱，代也，东言万物始交待之处；宗，长也，言为群岳之长。’”
3年纪总章，乾封三年（668年）二月，“以明堂制度”下诏大赦，改元为“总章元年”（668年）
4缔构未集，此处言明堂还未具兴建结构。
5万祀之丕业，颜师古注：“丕，大也。”司马相如《封禅文》：“天下之壮观，王者之丕业。”
6中宗奉天，中宗即唐中宗李显。《周易》：“先天而天弗违，后天而奉天时。”意谓中宗有能力承继高宗的遗意。
7累圣纂就，累圣，历代先皇；纂，继承。
8鸿勋克宜：大的事业将要成就。鸿通“洪”，大。勋，功劳。
9大顺，《礼•礼运》：“天子以德为车，以乐为御；诸侯以礼相与；大夫以法相序；士以信相考；百姓以睦相守；天下之肥也，是谓大顺。”
10八荒，八方荒远的地方。《关尹子·四符》：“知夫此物如梦中物，随情所见者，可以凝精作物，而驾八荒。”《汉书·项籍传赞》：“并吞八荒之心。”颜师古注：“八荒，八方荒忽极远之地也。”唐韩愈《调张籍》：“我愿生两翅，捕逐出八荒。”
11九阳，《楚辞》：“夕晞予身兮九阳。”王逸注：“九阳谓天地之涯也。”
12叛换，叛，通畔。颜师古注《汉书》：“畔换，强姿之貌，犹言跋扈也。”
13景星，祥瑞。《史记》：“景星者，德星也。”《宋书》：“景星，大星也，状如半月，生于晦朔，助月为明。” 太阶平，太通泰。泰阶，借指朝廷。唐贾至《闲居秋怀寄阳翟陆赞府封丘高少府》：“信矣草创时，泰阶速贤良。”
14虹霓，《晋书》：“虹霓，日旁气也，斗之乱精，主惑心，主内淫，主臣谋君，天子诎后，妃颛，妻不一。”
15继明重光，《周易》：“大人以明照于四方。”《书•顾命》：“昔君文王、武王宣重光。”蔡沈注：“武犹文，谓之重光，犹舜如尧，谓之重华也。”意谓高宗、中宗两代能继承太宗而重光帝业。
16区宇立极，张衡《东京赋》：“区宇又宁。”意谓扫清寰宇而登帝座。
17苍颢，指天。班固《答宾戏》：“超忽荒而躆颢苍也。”颜师古注：“颢，颢天也，元气颢汗，故曰颢天。其色苍苍，故曰苍天。” 颓钢，钢纪废驰、败坏。《谷梁传疏》：“上下无序，纲纪颓坏，故曰颓纲。”
18淳风，敦厚古朴的风俗。晋葛洪《抱朴子·逸民》：“淳风足以濯百代之秽，高操足以激将来之浊。”《资治通鉴·梁武帝天监元年》：“今与古异，不可以淳风期物。”胡三省注：“淳风，谓淳古之风也。” 沕穆，深微貌。《史记·屈原贾生列传》：“沕穆无穷兮，胡可胜言！”司马贞索隐：“沕穆，深微之貌。”张守节正义：“沕音勿。”
19鸿恩滂洋，恩泽丰厚广大。鸿通洪，广大；滂洋，丰饶广大。
20武义烜赫于有截，意谓宣扬赫赫武事于四海，使之齐整率服。 武义，《羽猎赋》：“仁声惠于北狄，武义动于南邻。”吕向注：“武义，武事也。” 烜赫，光耀显赫，表示威武。《尔雅•释训》：“赫兮烜兮者，威仪也。” 有截，《诗•商颂》：“海外有截。”郑笺曰：“截整齐也，四海以外率服，截尔齐整。”
21仁声，实行仁政的声誉。 馺tá(左“馬”右“沓”)，《广韵》：“馺踏，马行也。” 本句谓仁声流行，如马奔驰那样迅速。
22祐统锡羡：言神明赐与很多的福祥。锡，通“赐”，给予；羡，富饶，丰余。《尔雅•释诂》：“锡，赐也。羡，余也。”
23神休旁臻，神明祐护，聚集福祥，从旁降美。休，美也；臻，至，到。
24元符，大的祥瑞。《长扬赋》：“方将俟元符。”李善注：“元符，大瑞也。”
25应天以顺人，语出《周易》：“汤武革命，顺乎天而应乎人。”适应天意，顺从人心，指符合历史发展规律。
26登封而降禅，《东京赋》：“登封降禅，则其德乎黄轩。”薛综注：“登，谓上泰山封土；降，谓下禅梁父也。”泰山、梁父，山名，均在山东泰安县。秦始皇二十八年（前219年）举行封禅大典，后来帝王俱进行此一活动。
27厥功之未辑，其功德未能搜集。厥，其；辑，集。
28帝乡，京都。《庄子》：“千岁厌世，去而上仙，乘彼白云，至于帝乡。”本句意谓乘云而至于京都。
29钦明克昌，中宗能洞彻一切，启示后人。 钦明，《书•尧典》：“钦明之思。”孔安国传：“钦，敬也。”郑玄云：“敬事节用谓之钦，照临四方谓之明。” 克昌，能够昌盛。《诗•周颂》：“克昌厥后。”
30遵先轨以继作，遵照从前的法度去做。 轨，法度、规矩。
30句意为张扬从前祖辈的光辉。 扬，张扬，发扬。指此前的九位皇帝。耿光，耿通炯，光明。
31轩辕，即黄帝；草图，谓明堂图。《汉书》：“上欲治明堂奉高旁，未晓其制。济南人公玉带上黄帝时‘明堂图’。”
32羲和，传说中掌天文历法的官吏。 练日，选择吉日。练通拣，选择。
33子来于四方，百姓有如父使，从四面八方来修明堂。《诗•大雅》：“经始灵台，经之营之。庶民攻之，不日成之。经始勿亟，庶民子来。”
34殚税于万室，竭尽万家财力以建修。 殚，竭尽。 万室，万家，极言其多。
35臬，本作槷，测日影的表，用以正四方。
36罄玉石于陇坂，尽取玉石于陇山。 罄，引申为尽、完。 陇坂，即陇山。
37空瑰材于潇湘，谓将潇湘的最好木材全部砍光。 瑰，美也。
38将将：缪本作锵锵，严正。
39突兀，高耸特出的样子。 瞳曨，《说文》：“日欲明也。”
40巃嵸，高峻的样子。
41嵬，嵬峨，高大雄伟的样子。 嶪，岌嶪高耸的样子。
42天阃，天门之阃也。阃，门槛。 阖，关闭。
43尔乃，这才是。 划，剖开。 岝é(上“山”下“額”)，高耸。 岳立，象山那样屹立。
44鸿纷，鸿，大；纷，多。 此言奇异之状大而多。
45烛，照，引申为察见。 万象，万物、万类。
46窙，气上蒸而开阔的样子。 惚恍，隐隐约约，游移不定，不可捉摸的样子。 洞启，敞开，大开。
47句谓依傍险峻的山势而修筑。 嵌岩，山势险峻的样子。《韵会》：“嵌岩，山险貌。”
48《河图玉版》：“昆仑山，天中柱也。”《神异经》：“昆仑之山，有铜柱焉，其高入天，所谓天柱也，围三千里，圆如削。”
49矗，耸上直立。 九霄，天空。张铣注： “九霄，九天仙女所居也。”据道书，九霄之名，谓赤霄、碧霄、青霄、绛霄、黅霄、紫霄、练霄、云霄、缙霄也。一说以神霄、青霄、碧霄、丹霄、景霄、玉霄、琅霄、紫霄、大霄为九霄。
50结构，结连构架以成屋宇。 黄道，即黄道吉日。青龙、明堂、金匮、天德、玉堂、司命六大星辰是吉神，六辰值日的日子，诸事皆宜，不避凶忌，称为“黄道吉日”。
51岧峣，险峻高耸的样子。 紫微，紫微宫，壮丽的宫殿。
52句陈，《西都赋》：“周次句陈之位。”李周翰注：“句陈，星名，卫紫微宫。”
53阊阖，指天门，亦指皇宫宫门。
54峥嵘嶒嶷，用山之雄伟高峻、错落有致比喻明堂。
55赫奕，光显盛大的样子。
56垠濑清洛，垠，岸边；濑，疾流；清洛，指洛水。郭璞《山海经注》：“洛水出山洛冢岭山，东北经弘农，至河南巩县入河。”
57通谷，地名。华延之《洛阳记》：“城南五十里有大谷，旧名通谷。”
58熊耳，山名。《史记正义》：“《括地志》云：‘熊耳山在虢州卢氏县南五十里。’”《水经注》：“洛水之北有熊耳山，双峦竞举，状同熊耳。” 揭，表也。
59龙门，《归田录》：“西京龙门山夹伊水上，自端门望之如双阙，故谓之阙塞。”《一统志》：“阙塞山，在河南府城三十里，一名伊阙，亦名阙口。大禹疏龙门，伊水出其间，汉服虔谓南山伊阙是也，俗名龙门山。”
60鸿荒，大荒，谓旷远之地。鸿，洪大。
61岌嵩喷伊，《史记正义》：“《括地志》云：‘嵩高山亦名太室山，亦名外方山，在洛州阳城县北二十三里。’”《元和郡县志》：“伊水在河南县东南十八里。”《山海经注》：“伊水出上洛卢氏县熊耳山东北，至河南洛阳县入洛。”
62星斗伾扢，谓星辰相近。《广韵》：“扢，磨也。”萧本作“仡”。
63挐，持。 蟠蜿，盘曲。
64硉矹，《广韵》：“硉矹，不稳貌。”矹，萧本作兀。
65四维，《淮南子》：“横四维而含阴阳。”又曰：“东北为报德之维，西南为前阳之维，东南为常羊之维，西北为号通之维。”高诱注：“四角为维也。”《初学记》《篡要》曰：“东西南北曰四方，四方之隅曰四维。”
66轧，《说文》：“轧，展也。” 地轴，地心。《初学记》《河图括地象》曰：“昆仑者，地之中也。地下有八柱，柱广十万里，有三千六百轴，互相牵制，名山大川，孔穴相通。”《北堂书钞》《河图括地象》云：“昆仑之山，横为地轴。”
67摩天倪而创规，遵循事物本来的差别而开创法则。《庄子》：“天倪者，自然之分也。”
69崛岉，形容极高的样子。
69崟岑，崟，高峻奇伟；岑，小而高的山。
70蕤，草木花垂貌。
71瑶井，星名，即玉井星。《晋书》：“玉井四星，在参左足下，主水浆以给厨。” 荧荧，微光闪烁的样子，多指星月之光或烛光。
72玉绳，星名。《太平御览》：“《春秋元命苞》曰：‘玉衡北两星为玉绳，玉之为言沟刻也，瑕而不掩，折而不伤。’”宋均注：“绳能直物，故名玉绳。沟谓作器。”
73华盖，星名。 傥漭，广大的样子。
74太微，星名。《史记正义》：“太微宫垣十里，在翼轸北，天子之宫庭，五帝之座，十二诸侯之府也。”张衡《灵宪》：“太微为五帝之庭，明堂之房。”《春秋合诚图》：“太微，其星十二，四方。” 参差，长短高低不齐，不一致。
75禁扃，禁门。
76房心，《史记索隐》：“《春秋说题辞》云：‘房心为明堂，天王布政之宫。’”《晋书•天文志》：“房四星为明堂，天子布政之宫也。心三星，天王正位也。中心曰明堂，天子位。”
77少阳，《汉书》：“少阳者，东方也。”
78夏步，此言夏制建明堂之尺寸。《考工记》：“夏后氏世室，堂修二七，广四修一，五室三四步，四五尺，九阶。四旁两夹窗，白盛，门堂三之二，室三之一。”郑康成注：“夏度以步，令堂修十四步，其广盖以四分修之一，则堂广十七步半。堂上为五室，象五行也。三四步，堂方也。四三尺，以盖广也。木室于东北，火室于东南，金室于西南，水室于西北，其方皆三步，其广盖之以三尺。土室于中央，方四步，其广盖次四尺。此五室居堂，南北六丈，东西七丈。”
79重屋，王宫之正堂。蔡邕《明堂论》：“夏后氏曰世室，殷人曰重室，周人曰明堂。”
80辰次火木：《春秋合诚图》：“明堂在辰巳者，言在木火之际，辰，木也。巳，火也。木生数三，火成数七，故三里之外，七里之内。”
81壮不及奢，壮观而不奢靡。
82丽不及素，华丽而不简陋。
83层檐屹其霞矫：重檐上彩饰昂起。
84日道，即黄道。指地球公转的平面和天球相交的大圆。此喻明堂高，把日光也遮掩住了。
85遏风路，挡住风口。路，指道路。此极写明堂建筑之多。
86阳乌转景，太阳运行。阳乌，即太阳。
87熠乎光碧之堂，明堂光耀华丽。熠，光耀也。
88炅乎琼华之室，极喻堂之华丽。炅，光明；琼，美玉。
89锦烂霞驳，喻藻饰花纹鲜丽夺目，如锦彩一样焕烂，似云霞一样斑驳。
90星错波沏，喻其布列如天星错落，水波叠起。沏，水浪拍击。
91飒萧寥以飕飗，萧飒寂寥，言寂寥中杂以风声。飕飗，风声。
92窅阴句，远望其象梳齿那样密密排列在浓阴中。窅通窈，深远；密栉，密如梳齿。
93郁律，烟上升的样子。
94窈宨，深远的样子。郭璞《尔雅注》：“窈窕，闲隙也。”《说文》：“窈，深远也。窕，深肆极也。”
95闱，宫中相通的小门。 绵联，犹连蔓，接连不断。
96磊砢，壮大的样子。
97栱，梁注上的斗拱。 夤缘，连络、攀附。
98云楣，指画云彩以装饰房梁。楣，房梁。
99彩桷攒栾，指椽子和挑全部彩绘。桷，指方椽；栾，曲枅木，即挑木。
100皓壁昼朗，白色墙壁在白日非常明亮。
101朱甍晴鲜，红色的屋脊在阳光照耀下更加鲜艳。《释名》：“屋脊曰甍”。
102赪拦：赤色栏干。赪，红色。
102偃蹇，高耸的样子。
103蝉联，连续相承而不绝。 汗漫，空中元气弥布之处。
104绝垠，辽阔无边。
105太半，即大半。《汉书》：“今汉有天下太半。”韦昭曰：“凡数三分有二为太半，有一分为少半。”
106炳焕，光明显著。
107晷换，日影变换。《说文》：“晷，日影也。”
108蓬壶，即蓬莱。《拾遗记》：“三壶，海中三山也。一曰方壶，则方丈也；二曰蓬壶，则蓬莱也；三曰瀛壶，则瀛洲也。形如壶器。此三山上广中狭下方，皆如工制，犹华山之似削成。”
109岱宗，泰山。 日观，峰名，在泰山东南山顶。
110猛虎失道，王琦注：“‘失’字当是‘夹’字之讹。猛虎夹道，谓刻为猛虎夹立道上。”
111虬，无角龙。
112玉女，姜女。 网户，绮文刻连如网。《雍录》：“网户者，刻为连文，递相缀属，其形如网也。”
113璇题，玉饰椽头，华丽美观。璇，玉；题，椽头。
114藻井，《海录碎事》：“藻井，屋栋之间为井形而加水藻之饰，所以厌火灾也。”
115天窗，高窗也。 赩，赤色
116跟，足踵，脚后跟。 絓，很粗的绸。 跻，登高、上升。
117要离二句，王琦云：“要离事与此不合，恐误。精视亦未详。”瞿蜕园、朱金城云：“要离言人之至勇者，精视言目之最明者。疑皆词赋习用之语，离娄、离米皆状明朗，即以明目人之名，非谓真有人名要离、名精视也。”此段对明堂之雕栏玉砌，栋宇华美，极尽铺张之能事。又离可通丽。欻矐，眼睛突然失明；冰背，与白色背离，当指华美之色彩。至明之人对此尚眼花缭乱，甚至几欲失明，明堂之华美灿烂，可想而知。
118亘以复道，《韵会》：“亘，横亘。”复道，阁道。
119宫掖，宫旁之舍，犹言掖宫。
120岔，并、一起。当作坌。
121前疑后丞，《尚书•大传》：“古者天子必有四邻，前曰疑，后曰丞，左曰辅，右曰弼。天子有问无以对，责之疑；可志而不志，责之丞；可正而不正，责之辅；可扬而不扬，责之弼。其爵视卿，其禄视次国之君。”
122正仪躅以出入，此指按照周公制定的正规仪礼于明堂朝见天子时，各诸侯国首领站立和出入的方位。《礼记》：“昔者周公朝诸侯于明堂之位，阼阶之东，西面北上；诸伯之国，西阶之西，东面北上；诸子之国，门东，北面东上；诸男之国，门西，北面东上；九夷之国，东门外，西面北上；八蛮之国，南门之外，北面东上；六戎之国，西门之外，东面南上；五狄之国，北门之外，西面东上；九采之国，应门之外，北面东上。四塞，世告至。此周公明堂之位也。”
123九夷五狄，《后汉书》：“夷有九种，曰畎夷、于夷、方夷、黄夷、白夷、赤夷、玄夷、风夷、阳夷。”《礼记正义》：“东方谓之夷者，《风俗通》云：东方人好生，万物觝触地而生，夷者，觝也。其类有九，依《东夷传》，九种，一曰玄兔，二曰乐浪，三曰高骊，四曰满饰，五曰凫臾，六曰索家，七曰东屠，八曰倭人，九曰天鄙。北方曰狄者，《风俗通》云：父子嫂叔同穴无别，狄者，辟也，其行邪辟。其类有五，李巡注《尔雅》云：一曰月支，二曰秽貊，三曰匈奴，四曰单于，五曰白屋。”
124丹陛崿崿，丹陛，红色的台阶。《韵会》：“陛，升堂之阶也。崿，山崖。”
125彤，赤色。 煌煌，光亮。
126辟雍，周天子为贵族子弟所设之学校，取四周有水，形如壁环为名。东汉后历代皆有壁雍，除北宋为太学生之外学外，均作祭祀之用。
127发号二句，此指明堂是天子发布政令的地方。蔡邕《明堂月令论》：“天子发号施令，祀神受职，每月异礼，故谓之月令。所以顺阴阳，奉四时，效气物，行王政也。成法具备，各以时月，藏之明堂，所以示承祖考神明，不敢亵渎之义。”
128阃域三句，《大戴礼》：“明堂凡九室，一室而有四户入牖，三十六户，七十二牖。阃牖，即门槛内区域。阃，门槛。牖，窗。”
129度筵二句，《考工记》：“周人明堂，度九尺之筵，东西九筵，南北七筵，堂崇一筵，五室，凡室二筵。”筵，古人席地而坐，筵席是坐具。
130白虎，指墙的右边。青龙在左边，为左青龙，右为白虎。 序，堂外东西二壁称序。 躨跜，行动的样子。
131蚴蟉，《上林赋》：“青龙蚴蟉。”李善注：“蚴蟉，龙行貌”。
132则赤六句，赤熛、招拒、灵威、叶光、坤斗，皆指古代祭祀五方帝之庙（五方指东、西、南、北、中，分司金、木、水、火、土）。《尚书•帝命 》：“帝者，承天立五府，以尊天重象。苍曰灵府，赤曰文祖，黄曰神斗，白曰显纪，黑白玄矩。”灵威，即灵府之威也。叶光，叶读如协。坤斗，为神斗之讹。
133张皇，夸大之意。 万殊，万般不同、多式多样。
134瞪眄，直视和斜视。 睢盱，张目仰视。 全句谓无论以正面斜面或仰首去看。
135王正孟月，即春正月。孟月，为一年之第一个月，又是先王所定，故于正前冠以“王”字。《春秋》：“春王正月”。《正义》云：“是时王所建，故以王冠之，言是今王之正月也。”
136辔苍螭，辔，马辔头；苍螭，苍龙也，这里指马。《甘泉赋》：“驷苍螭兮六素虬。”吕向注：“苍螭，苍龙也。凡称龙者，皆马也，言龙，美之也。”
137青阳左个，天子之东堂。《礼记•月令》：孟春之月“天子居青阳左个”。注：“青阳左个，大寝东堂北偏。”
138方御句，谓天子鼓瑟弹琴也。瑶，美玉也，喻瑟之美。
139辉乎皇仪，使朝廷制定的法度标准得以发扬光大。
140顺观云之轨，此指明堂之旁，筑灵台以观云物，掌握阴阳变化，顺承自然规律。
141清庙，杜预注《左传》：“清庙，肃然清静之称也。”《正义》曰：“清庙，宗庙之大称。”
142配天之规，祭天时以祖先配享。后历代帝王皆有配享的制度。
143肸蠁，飞虫名，类似蚊虫，群飞时象一团雾气。引申为散布或盛多。这里指散布于空中的香气。
144缉熙，光明。
145崇牙，在钟磬木架的端木板上，刻成齿状的木牙，以挂钟磬。崇，即重，在模木上重迭刻成牙状。 树羽，直插上羽毛，作为装饰。
146纳六句，《周礼》：“邦畿方千里。其外方五百里，谓之侯服，其贡祀物。又其外方五百里，谓之甸服，其贡嫔物。又其外方五百里谓之男服，其贡器物。又其外方五百里，谓之采服，其贡服物。又其外方五百里，谓之卫服，其贡材物。又其外方五百里，谓之要服，其贡货物。”郑康成注：“此六服，云王城三千五百里，相距方七千里。公、侯、伯、子、男封焉。”
147龙旗，绘有龙形图案之旗。 虹旌，指旌旗上给有龙形图案。旌，长条形之旗。
148金戟，形容戟的精美。戟，长兵器，亦名方天画戟。 玉戚，即玉饰之斧。戚，大斧。
149延五更，延，延请；五更，群老的代表。《礼记》：“遂设三老五更群老三席位焉。”郑康成注：“三老五更，各一人也。皆年老更事致仕者也。天子以父兄养之，示天下之孝弟也。名以三五者，取象三辰五星，天所因以昭明天下者。”
150百辟，诸侯，也泛指公卿大官。《文选•张衡<东京赋>》：“然后百辟乃入。”“注：辟，诸侯也。”
151珪瓒，酒器。《礼记•王制》：“赐圭瓒然后为鬯。”郑康成注：“圭瓒，鬯爵也。”郑康成《毛诗笺》：“圭瓒之状，以圭为柄，黄金为勺，青金为外，朱中央矣。”
152献琛帛，献上宝贵的丝网。琛，宝贝；帛，素色丝织品。
153俨容迭迹，俨然如人之躬身接踵、足迹重迭而行。刘考标《广绝交论》：“趋走丹墀者迭迹，此言俯偻者，状其鞠躬将事；迭迹者，状其骏奔在庙。”
154菹醢，古代的一种酷刑，把人剁成肉酱。此处指酢菜、腌菜及酱菜。
155粢盛，装入容器的粮食。《谷梁传》：“天子亲耕以供粢盛。”范宁注：“黍稷曰粢，在器曰盛。”
156奠，祭奠。 三牺，《左传》：“为六畜、五牲、三牺以奉五味。”杜预注：“三牺，祭天、地、宗庙三者为之牺。”
157荐，进献。 五牲，古代用作祭品的五种动物，即牛、羊、豕、犬、鸡。《左传·昭公十一年》：“五牲不相为用。”杜预注：“五牲：牛、羊、豕、犬、鸡。”《大戴礼记·曾子天圆》：“成五穀之名，序五牲之先后贵贱。”
158太祝正辞，《周礼》：“太祝掌六祝之辞，以事鬼神示，祈福祥，求永贞。”《唐书•百官志》：“太祝六人，正九品以上，祭祀则跪读祝文。”《正义》曰：“正其言辞，不欺诳鬼神，是其信也。”
159庶官，众官、百官。
160大武，古乐曲名。郑康成《周礼注》：“《大武》，武王乐也。武王伐纣，以除其害，言其德能成武功也。” 隐辚，当为殷辚，盛大。《甘泉赋》：“振殷辚而军装。”颜师古注：“殷辚，盛貌也。”
161钧天，本指天之中央，此指天上的音乐。《淮南子》：“九野之名，中央曰钧天，钧天之乐，谓天乐也。” 铿鍧，《广韵》：“钟鼓声相杂也。”
162空桑，传说中山名，在鲁地，产琴瑟之材。《述异记》：“东海畔有孤竹焉，斩而复生，中为管。周武王时，孤竹之国献瑞筍一株。空桑生大野山中，为琴瑟之最。”
163六变，谓乐章改变六次。古代祭百神，乐章变六次祭典始成。晋陆云《移书太常府荐张赡》：“广乐九奏，必登昊天之庭；《韶》《夏》六变，必饗上帝之祀矣。”
164齐九成，《书•益稷》：“箫韶九成。”《正义》曰：“成，谓乐曲成也。”郑云：“成，犹终也，每曲一终，必变更奏。故经言九成，传言九奏，《周礼》谓之九变，其实一也。”
165明庭，即明堂。据《子华子》记载：“黄帝之治天下也，百神出而受职于明堂之庭。”
166窅冥，形容幽远。
167百僚，百官。 赓，陆续。
168恩鸿溶兮泽汪濊：此言天子恩泽如洪波溢荡，深而且广，即洪恩浩荡之意。《汉书》：“泽汪濊，辑万国。”颜师古注：“汪濊，方饶多也。”司马相如《难蜀父老文》：“威武纷纭，湛恩汪濊。”颜师古注：“汪濊，深广也。”濊，通秽，有荡涤污秽之意。
169咙聒，即欢声笑语相杂。《说文》：“咙，杂语也；聒，欢语也。” 寓，即宇，籀文以禹指宇宙。
170骈阗，布集也。 阙，宫门。《古今注》：“阙，观也，古每门树两观于其前，所以标表宫门也。其上可居，登之则可远观，故谓之观。人臣将朝，至此则思其所阙，故谓之阙，其上皆丹垩，其下皆画云气仙灵奇禽怪兽，以昭示四方焉。”
171醉德，即饱德，指备受恩泽。《诗•大雅•既醉序》：“醉酒饱德。”
172夕惕若厉，朝夕警惕祸患。王弼注《周易》：“终日乾乾，至于夕惕犹若厉也。”
173班，颁布。 旧章，先王制定的规章制度。
174敖仓，《史记正义》：“敖仓在郑州荥阳县西十五里石门之东，北临汴水，南带三皇山，秦时置仓于敖山上，故曰敖仓。”
175毁玉沉珠：谓毁弃珍珠宝物，避免顽物丧志而去耗费民脂民膏。
175帝躬二句，何休《公羊传注》：“礼，天子亲耕东田千亩，诸侯百亩，后、夫人亲西郊采桑，以供粢盛、祭服，躬行孝道以先天下。”
176翠华，皇帝议仗中一种用翠鸟羽作装饰的旗。 萋萋，花草茂盛。
177玉銮，即玉鸾，字异而义同。 鉠鉠，亦作央央，铃声。
178穆清之堂，《汉书》：“受命于穆清。”颜师古注：“穆，美也，言天子有美德而政化清也。”
179天欣瑞穰，上天为年丰岁熟而高兴。欣，喜、高兴；瑞穰，好年成，指丰收。
180鹑首，《汉书》：“自井十度至柳三度为鹑首之次。”指秦地。
181骊山，在今陕西省西安市郊，为著名风景名胜地。
182栗陆，传说中的上古帝王名，在女娲氏之后。南朝梁何逊《七召·治化》：“何大庭之足竞，岂栗陆之能邻。”《易·繫辞下》“包牺氏没”唐孔颖达 疏：“包牺氏没，女媧氏代立为女皇，亦风姓也。女媧氏没，次有大庭氏、柏黄氏、中央氏、栗陆氏。” 唐 杨炯 《大唐益州大都督府新都县学先圣庙堂碑文》：“洎乎尊卢、赫胥之代，驪连、栗陆之君，皇图始於中叶，莫不凭三灵之寳位。” 苞，古通包。 陶唐，邢昺《论语疏》：“《书传》云：‘尧年十六，以唐侯升为天子，遂以为号，或谓之陶唐氏。’”
183崆峒，山名，在今甘肃境内。
184华胥，人名，传说是伏羲氏的母亲。
185元元，指人民大众。 淡然，安然无事。
186阿房，秦代的著名大建筑——阿房宫。始筑于始皇三十五年，遗址在今西安市西阿房村。全部工程至秦亡时犹未完。后为项羽所焚。
187姑苏、章华，皆台名。前者在今江苏吴县西南姑苏山上，后者在湖北江陵东三十里。
188瑶台，台名，为殷纣王所筑。《新序》：“纣作瑶台，疲民力，殚氏财。” 巨丽，极美的珍宝。
189穹崇，高大的样子。
190鸿濛，广大的样子。
191九垓，言天有九重。垓，重。
192休征，吉利的征兆。《东都赋》：“登灵台，考休征。”刘良注：“休，美也。征，应也。”
193千祀，千年，殷代称年为祀。
拟恨赋
晨登太山1，一望嵩里2。松楸骨寒3，宿草坟毁4。浮生可嗟，大运同此。于是仆本壮夫5，慷慨不歇，仰思前贤，饮恨而没。
昔如汉祖龙跃6，群雄兢奔，提剑叱咤，指挥中原。东驰渤澥7，西漂崐崘8。断蛇奋旅9，扫清国步10，握瑶图而倏升11，登紫坛而雄顾12。一朝长辞，天下缟素13。
若乃项王虎斗14，白日争辉。拔山力尽，盖世心违。闻楚歌之四合，知汉卒之重围。帐中剑舞，泣挫雄威。骓兮不逝，喑噁何归15？
至如荆卿入秦16，直度易水17。长虹贯日，寒风飒起。远讐始皇18，拟报太子19。奇谋不成，愤惋而死。
若夫陈后失宠，长门掩扉20。日冷金殿，霜凄锦衣。春草罢绿，秋萤乱飞。恨桃李之委绝21，思君王之有违。
昔者屈原既放22，迁于湘流。心死旧楚23，魂飞长楸24。听江枫之嫋嫋，闻岭狖之啾啾26。永埋骨于渌水27，怨怀王之不收。
及夫李斯受戮28，神气黯然。左右垂泣，精魂动天。执爱子以长别，叹黄犬之无缘29。
或有从军永决，去国长违，天涯迁客30，海外思归。此人忽见愁云蔽日31，目断心飞32，莫不攒眉痛骨，抆血沾衣33。
若乃错绣毂34，填金门35，烟尘晓沓36，歌钟昼喧37。亦复星沉电灭38，闭影潜魂39。
已矣哉！桂华满兮明月辉40，扶桑晓兮白日飞41。玉颜灭兮蝼蚁聚42，碧台空兮歌舞稀43。与天道兮共尽，莫不委骨同归44。
【题解】
本文选自《李太白全集》卷一，是李白摹拟齐梁时江淹《恨赋》而作。据《酉阳杂俎》载：“李白前后三拟《文选》，不如意辄焚之，惟留《恨赋》、《别赋》。今《别赋》已亡，惟存《恨赋》矣。”可见此赋是李白自感如意之作。
全文紧紧围绕“恨”字展开，以“浮生可嗟，大运同此”、“仰思前贤，饮恨而没”领起全篇，然后以刘邦、项羽、荆轲、屈原、李斯等历史人物为例，写他们虽叱咤一时，却免不了“与天道共尽”、“委骨同归”。再泛写得意与失意两种人物，也都免不了百年之后，同为枯骨，文意颇富哲理。全文条理清晰，开阖自然，用词精当，俊语迭出。王琦评曰：“古《恨赋》，齐、梁间江淹所作，为古人志愿未遂抱恨而死者致慨。太白此篇，段落句法，盖全拟之，无少差异”（王注《李太白全集》卷一）。李白此赋虽属摹拟之作，但却独具特色，高出江赋一筹。
【注释】
1太山，即泰山，在今山东省泰安县北，为我国五岳之首。
2蒿里，山名，在泰安县西南五里，一名亭禅山。古代凡死人茔葬之地皆称蒿里。
3松揪，松树和揪树。揪，梓树，木材可造船，制棋盘，入药。
4宿草，隔年的草。《礼记檀弓》：“朋友之墓，有宿草而不哭焉。”郑康成注：“宿草，谓陈根也。”指墓地景物，后用以喻墓地。
5仆，自谦之词。
6汉祖龙跃，这里指刘邦初举义兵反秦。汉祖，汉高祖刘邦；龙跃，龙争，古代常以龙喻天子。
7渤澥，《齐都赋》：“海旁曰渤，断水曰澥。”这里指渤海。
8漂，摇荡。扬雄《长杨赋》：“横巨海，漂昆仑。”李善注：“漂，摇荡之也。”崐崘，山名。参见《大鹏赋》注25。
9断蛇奋旅，斩断挡路的白蛇，振奋起义的军旅。语出《汉书·叙传》：“爰兹发迹，断蛇奋旅。神母告符，朱旗乃举。”写汉高祖刘邦初起时在丰西泽中斩白蛇一事（详见《史记·高祖本纪》）。
10国步，国家的命运。
11握瑶图而倏升，瑶，美玉；倏升，忽升。指登上皇帝宝座。
12登紫坛而雄顾，指刘邦当了皇帝，雄视天下。紫坛，汉代皇帝在行宫里用紫泥筑坛以祭天。
13缟素，葬服。这里用作动词，指穿着葬服。
14若乃项王虎斗，指项羽与刘邦共图霸王之业。若乃，至于；项王，项羽；虎斗，与上文龙跃相对成文。
15拨山八句：《史记·项羽本纪》：“项王军壁垓下，兵少食尽，汉军及诸侯兵围之数重，夜闻汉军四面皆楚歌，项王大惊曰：‘汉皆已得楚乎？是何楚人之多也？’起饮帐中，有美人名虞，常幸从。骏马名雅，常骑之。于是项王乃悲歌慷慨，自为诗曰：‘力拨山兮气盖世，时不利兮骓不逝。骓不逝兮可奈何，虞兮虞兮奈若何！’歌数阙，美人和之，项王泣数行下，左右皆泣，莫能仰视。于是项王乃上马骑，直夜溃围南出，驰走。平明，汉军乃觉之，令骑将灌婴以五千骑追之。项王至东城，自度不得脱，乃自刎而死。”骓，马骓，良马名，毛色苍白相杂；喑噁，满怀怒气的样子。《淮阴侯列传》：“项王喑噁叱咤，千人皆废。”《索隐》：“喑噁，怀怒气也。”
16荆卿，荆轲，战国时期燕国的壮士。受太子丹所遣，入秦刺杀秦王，事败而死。
17度，通渡。 易水，河名，在今河北省境内。
18讐，同仇，用作动词，报仇、仇杀。
19太子，指燕太子丹。
20若夫，发语词，如果是。 陈后失宠，《汉书》：“孝武陈后擅宠骄贵，十余年而无子，又挟妇人媚道，颇觉。上穷治之，使有司赐陈后策，罢退，居长门宫。” 掩扉，关着门。扉，门。
21桃李委绝，言桃李无实。委同萎。王逸《楚辞》注：“委，病也。绝，落也。”
22屈原，我国第一位伟大诗人，任楚国三闾大夫，楚怀王昏庸，逐放屈原。屈原吟咏泽畔，终投汩罗江而死。
23旧楚，指楚国旧都郢。
24长楸，大梓树。屈原《九章》：“望长楸而太息兮，涕淫淫其若霰。”
25嫋嫋，同袅袅，风吹树木的声音绵延不绝。
26狖，猿的一种。《异物志》：“狖猿类，露鼻，尾长四五尺，树上居，雨则以尾塞鼻。” 啾啾，象声词，这里指猿狖的鸣啼。《九歌》：“猿啾啾兮狖夜鸣。”
27渌水，水名，在今湖南省，因水清而得名。渌，形容水清。《韵会》：“渌，水清也。”这里当指汩罗江，屈原投此江而死。
28李斯，战国时楚上蔡人，荀卿的学生，后入秦为秦相吕不韦舍人，说秦并吞六国。秦始皇统一六国后，李斯相秦，定郡县制，下禁书令，变籀文为小篆。始皇死，李斯与赵高共谋杀始皇长子扶苏，立少子胡亥为帝。后赵高专权，诬李斯谋反，腰斩斯于咸阳市中。
29执爱子二句，《史记·李斯列传》：“二世二年，具李斯五刑，论腰斩咸阳市。斯出狱，与其中子俱执，顾谓其中子曰：‘吾欲与若（你）复牵黄犬，出上蔡东门逐狡兔，岂可得乎？’遂父子相哭而夷三族。”
30迁客，被谪贬、流放的人。
31愁云蔽日，喻奸臣当道。
32目断心飞，目光被隔断而心向往之。
33抆，擦试。
34错绣毂，华丽的车辆往来不绝。错，交错；毂，横贯车轮中的轴。
35填金门，塞满了金马门。
36沓，会合、弥漫。《韵会》：“沓，合也。”
37歌钟昼喧，钟声白天喧响。歌钟，大小不等的钟组成的打击乐器，又名编钟；喧，喧响。
38亦复，也同样。 星沉电灭，象流星闪电一样瞬息即逝。
39闭影潜魂，象影子和灵魂一样藏匿无迹。
40桂华，喻明月。《本阳杂俎》：“旧言月中有桂。”
41扶桑，树名。《淮南子》：“日出于旸谷，拂于扶桑，是谓晨明。”
42玉颜，指美人。
43碧台，美好的楼台。碧，玉色。碧台与玉颜相对成文。
44与天道二句，天道，自然规律；委骨，白骨堆积。鲍照《芜城赋》：“委骨穷城。”李善注：“委，犹积也。”
剑阁赋
咸阳之南1，直望五千里，见云峰之崔嵬。前有剑阁横断2，倚青天而中开。上则松风肃飒瑟yù（左“風”右“日”），有巴猿兮相哀4。旁则飞湍走壑，洒石喷阁5，汹涌而惊雷。
送佳人兮此去，复何时兮归来。望夫君兮安极，我沉吟兮叹息。视沧波之东注，悲白日之西匿。鸿别燕兮秋声，云愁秦而暝色。若明月出于剑阁兮，与君两乡对酒而相忆。
【题解】
本文选自《李太白全集》卷一。李白在这篇赋下自注云：“送友人王炎入蜀。”按常理，一般送别之作往往要对被送者致以安慰，而李白则不然，他以精美生动的语言、丰富神奇的想象，对蜀中山水的险恶、蜀道的艰难极尽夸张之能事，从而突出了蜀中风光的壮美多姿。可以说，这是《蜀道难》一诗的姊妹篇。最后又以“明月出于剑阁”的明洁、崇高升华主题，这样不仅不会增加友人远涉蜀中的感情上的痛苦，反而会激起对方一览蜀中壮丽风物的信心。
剑阁，即今之剑门关，距剑阁城北三十余里，由大、小剑山组成，七十二峰连绵横亘，是古代由关中通往蜀地的要道。《一统志》：“剑阁在剑州北三十里，两岸峻拔，凿石驾阁而为栈道，连山绝险，故谓之剑阁。”元人祝尧评论此赋说：“其前有‘上则’、‘旁则’等语，是揪敛《上林》、《两都》铺叙体格，而裁入小赋，所谓‘天吴与紫凤，颠倒在短褐’者欤？故虽以小赋，亦自浩荡而不伤俭陋。盖太白天才飘逸，其为诗也，或离旧格而去之，其赋亦然。”此评颇有见地。
依詹锳《李白诗文系年》，此赋作于天宝二年（743）。
【注释】
1咸阳，秦朝都城，地在今陕西省咸阳市。《三辅黄图》：“咸阳在九嵕山渭水北，山水俱在南，故名咸阳，今文士概指秦地曰咸阳也”。
2横断，横出隔断。指将关中地区与蜀地隔断。
3萧飒，松针震响的声音。 瑟yù（左“風”右“日”），大风飘忽的样子。《说文》：“yù（左“風”右“日”），大风也。”
4巴猿，蜀地的猿，善哀鸣。巴，四川东部，也泛指四川。 相哀，相互哀鸣。
5洒石喷阁，流水洒落在山石上，反射起来又喷向栈阁。
6乡，通向。
历代文人咏李白
不 见
唐·杜甫
不见李生久，佯狂真可哀。
世人皆欲杀，吾意独怜才。
敏捷诗千首，飘零酒一杯。
匡山读书处1，头白好归来。
【题解】
杜甫（712-770），字子美，湖北襄阳人，后迁河南巩县。杜甫是中国文学史上一位惊天地、泣鬼神的伟大的现实主义诗人，与李白齐名，并称中国诗歌史上的“双子星座”。因其寓家长安东南之少陵，故人称杜少陵。有《杜诗详注》、《杜诗钱注》、《杜诗镜铨》等多种辑注本行世。
诗下原注云：“近无李白消息。”杨伦《杜诗镜铨》引杜田《补遗》云：“白之先客居蜀之彰明，太白生焉，幼读书于大匡山，其读书堂尚存，宅在青莲乡，后为僧房，号陇西院。语出杨天蕙《彰明逸事》。彰明，绵州蜀邑，有大小匡山。”杨按云：“太白蜀人，而公亦在蜀自不当指浔阳之匡庐，杨升庵亦主此说。”
全诗紧扣“不见”，首联点题写“不见”之“久”，颔联写“不见”之因，颈联”写“不见”之情，中间这两联皆因长期“不见”而表达对李白的所思、所闻、所感。真至情人吐至情语，有催人泪下之致。尾联由“不见”写“想见”，又由“想见”而反扣“不见”之题，反面着笔，别具匠心。
【注释】
1匡山，即大匡山，在今江油市城北三十多里处。见前面李白《别匡山》（亦名《出山》）诗注。
李白读书台
唐五代·杜光庭
山中犹有读书台，风扫晴岚画障开。
华月冰壶依旧在，青莲居士几时来？
【题解】
杜光庭（850－933），字宾圣，道号东瀛子，处州缙云（今浙江省）人。唐末五代时，举进士不第，入天台山为道士，后入长安。黄巢起义攻陷长安，随唐僖宗入蜀。留成都，事前蜀王建，为谏议大夫，赐广成先生。晚隐青城山和江油窦圌山等处。杜光庭能诗善文，有《广成集》。
江油李白读书台共有两处，一处在市西，又名小匡山，与点灯山紧邻；一处在匡山大明寺，此匡山则被称为大匡山，在市北三十多里处。清人彭址《读书台怀古》云：“大匡山势郁崔嵬，上有李白读书台。”北宋《敕赐中和大明寺佳持记》称李白幼时曾“读书于乔松滴翠之平有十载”，即指此处。杜光庭晚居江油窦圌山，与大匡山遥遥相望，故时往匡山凭吊李白。《李白读书台》即作于是时。
《四川通志》云：“点灯山在龙安府江油县南二十里，一名小匡山，夜有光如灯，故名。上有读书台及太白祠。”当时江油县治在武都镇，说县南是正确的，说二十里则不妥，应为四十里。光绪二十九年重修的《江油县志》云：“小匡山，在县西四十里，一名点灯山，又名读书台，亦太白读书处，峰巅有光如灯，但不常见。”这里说四十里不错，说县西则不妥，应为县西南。
以上两处记载，大体无误。因为笔者曾亲自从武都出发，经古雍村，沿大匡山麓，到小匡山，下青莲，作过实地调查。但《彰明县志》记载说：“小匡山在县南三十里，亦名读书台，孤峰秀拔，宛如文笔，李白读书于此。杜诗‘匡山读书处’即此，上有饲鹤池，白诗‘看云客倚啼猿树，洗钵僧临失鹤池’。士人遣址建祠，肖太白像奉之，今隶江油。”这段记载，混淆不清，且有明显错误。“匡山读书处”是指大匡山，“饲鹤池”也在大匡山。李白《别匡山》诗中的“匡山”乃指大匡山，而非小匡山，这是肯定的。因为大匡山和小匡山的关系，也如大匡山和戴天山一样，决不能扯到一起。如果以现在江油市城区为中点，那么小匡山便在城区西南十五里处，大匡山则在城区西北三十多里处。且大、小匡山之间，相距亦有十七八里，分属大康、让水两乡。就地势而论，小匡山地处古雍村河（即让水）下游河谷地带，是一座拔地而起的小山，正如《彰明县志》所记：“孤峰秀拔，宛如文笔”，亦与岷山山脉相连属。
由于《彰明县志》的记载不清，致使谬误流传。有的专家在专著中，也采用了此说。因而特在这里加以说明，以供参考。
匡 山
明·戴 仁
青莲居士读书堂，万古名山重大匡。
故宅已非唐土地，残碑犹有旧文章。
蝉鸣远树宫袍灿，蜂酿寒泉斗酒香。
白发萧萧归未得，空余猿鹤怨凄凉。
【题解】
该诗选自清雍正五年彭址纂修《江油县志》卷下。戴仁，字西岭，四川江油人，生卒年月不详。明嘉靖辛丑年（1557年）进士，曾任江油主事，官至兵部清吏司。生平好呤咏，致仕后绝迹城市，以诗文自娱，可惜大多散佚。
秋日同戴西岭游大匡山觅李
太白读书台怀吊四首
明·郭文涓
其 一
清秋小队觅匡山，吊古怀贤积翠间。
百代才华惊白眼，千秋书屋拥青鬟。
凤辉此地金星降1，鲸驾何时碧海还。
展拜英灵泫涕泪，仙魂应绕野云闲。
其 二
词客西游访谪仙，风流遗像俨依然。
调高和寡直堪恸，才大难容更可怜。
今古诗名悬宇宙，江山文藻丽云烟。
屋梁落月疑颜色，藜焰还看烛井缠。
其 三
岩岫逶迤绮树幽，书台岑寂枕丹邱。
青山有泪愁千古，白鹤何年返十洲。
俊逸绝怜才命世，豪雄犹觉气横秋。
赏音异代惭知己，啼鸟哀猿并客愁。
其 四
缥缃旧积翠微巅，仙迹追寻杖履前。
忘却乾坤唯酒肆，收将江海总诗篇。
风尘独立人瀛岛，时事休闻世葛天。
指点长庚霄汉迥，元扃何处锁青莲。
【题解】
选自清雍正五年彭址纂修《江油县志》卷下。郭文涓，字稚源，福建人，号锦屏仙吏，又号三山道人。明嘉靖至万历中曾作龙州江油县地方官，余未详。该组诗共四首，作于明嘉靖戊申年间。
戴西岭即戴仁，详见前。
【注释】
1大匡山有山名凤凰岭，形如彩凤独立。《江油县志》载：“凤凰岭在大匡山右，以形似名。”此借“凤辉此地”喻李白诞生于江油。
晓登匡山用太白辞山原韵
清·魏裔鲁
溪山昨夜多风雨，古寺烟萝面面垂。
鸟讶客来惊欲去，鹿知僧定惯相随。
诗存短碣理残径，情怯荒林失旧池1。
登眺不堪怀供奉，可怜千载是吾师。
【题解】
该诗选自清伍丕文、欧培槐等纂修的《江油县志》卷廿四。魏裔鲁，直隶北乡（今属河北）人，清顺冶十七年至康熙元年（1660-1662年）任龙安知府。
全诗步李白《出山》（即《别匡山》）原韵，写诗人登上大匡山的所见、所闻。以写景引入，挑开历史的烟尘，追怀千古不朽的李白，最后剖白心曲，作到卒章显志。
【注释】
1旧池，即失鹤池，亦称饲鹤池，在大匡山，废后变为耕地。
明月渡（在旧州）
清·魏裔鲁
江随峡里转，百折到龙州。
古渡明残照，孤村横小舟。
林猿啼涧水，山鸟嗓荒丘。
太白今何在，空闻樵牧讴。
【题解】
该诗选自清光绪伍丕文、欧培槐等重修的《江油县志》卷二十四，作者简介同前。
明月渡在今平武县南坝镇上，为涪江渡口。因水中一巨石上镶有圆形白迹，如一轮明月在浪中浮动，故曰明月渡。
匡 山
清·陈 干
谪仙台榭巳成荒，词赋风流独擅唐。
岭上烟云留翰墨，山头花鸟是文章。
青莲社里歌声在1，失鹤池边咏叹长2。
几度登临追胜概，徘徊不舍旧书堂。
【题解】
该诗选自雍正五年彭址篡修的《江油县志》卷下。陈干，安徽定远（清属凤阳府）人，癸巳举人，生卒年月不详。康熙二年（1663年）任江油县教谕。
【注释】
1青莲社，指大匡山李白读书堂。
2失鹤池，见前“旧池”解。
太白台孤松二首
清·朱 樟
酒中仙见小枝生，三品风吹五鬣晴。
学得髯龙听春雨，空山犹有弄涛声。
遥闻石齿漱寒江，烧草空留野火腔1。
剩得盛唐千尺树，绿荫圆覆读书窗。
【题解】
选自清雍正五年彭址篡修的《江油县志》卷下。朱樟，字亦纯，号鹿田，又号慕樵，晚号灌畦叟，浙江钱塘（今杭州市）人。康熙四十年四年（1687年）任江油县令，有政声，工诗文。有《观树堂集》。
【注释】
1“烧草”句，作者于该句下自注云：“时被火”。
游匡山踵太白《出山》韵
清·朱 樟
文章但觉光芒在，彩凤葳蕤势欲垂1。
酌酒只应天亦醉，仙人长与月相随。
烟糊破寺千家雨，水展新蒲四月池。
一枕名山春梦断，重游未审复何时？
【题解】
该诗选自清雍正五年彭址篡修《江油县志》卷下。
李白出蜀前，离开其读书学剑十年的大匡山，写了《别匡山》（又名《出山》）诗。朱樟作此诗时，正是他即将离开江油去山西赴任之前步李白原韵而作。
【注释】
1彩凤，详见郭文涓诗注。
匡山二首（选一）
清·朱 樟
大匡何清幽，兹游领奇趣。
苍崖如壁立，象形毋乃误1。
庐岳匪其朋2，嘉名闻已素。
惜无康王帘，但缺开先布3。
李侯读书地，秀气远回互。
头白不归来，令人增余慕。
后人诋轶事，忘解杜陵句4。
说诗贵性灵，何必凿其处。
侵晨策杖行，灵异亦奔赴。
颓楹不数椽，坐感兴废故。
花映书梁云，禽啭名园树。
仙境足忘忧，从人索茗具。
【题解】
该诗选自清雍正五年彭址篡修的《江油县志》卷下。
朱樟肯定江油乃李白故乡，批评了“匡山”即是“匡庐山”之说纯属“枉解”、“穿凿”。
【注释】
1象形，“厥方类匡，名构形似”之意。清末江油翰林张琴《重修龙安匡山太白祠征文启》云:“龙安江油县城南四十里，有山峗lěi（左“山”右“累”），厥方类匡，名构形似，义从雅训，方志沿称，以为匡山焉。”
2庐岳，指江西庐山，亦称匡庐山。
3惜无康王帘，但缺开先布，宋黄庭坚《三峡桥铭》：“二山创立，龙落天路，北垂康王之帘，南曳开先之布。”
4杜陵句，指杜甫的“匡山读书处”。或云匡山即匡庐山（庐山），实误。
读书台怀古
清·彭 址
大匡山势郁崔嵬，上有李白读书台。
界落边荒游屐少，我来访古山之隈。
台畔苍松色如铁，云是太白手所植。
岩下清泉水细流，鹤飞不见草如织1。
抚松吸水呼谪仙，满携斗酒索诗篇。
层峰拱立寂无语，野猿怪鸟啼寒烟。
不知当时读何书，狂吟豪饮吞六虚2。
沉香亭上君恩重，徂来山中酒友疏。
大阉心怀脱靴耻，谗动宫闱弃才子。
天宝离乱走西蜀，胡不奔赴还乡里。
永王应辟成蛇足，夜郎赦后浔阳狱。
放浪天涯实可悲，故山空自留遗躅。
吁嗟乎！自古才名多不偶，
同时冷落浣花叟。
一代诗人并坎坷，千秋凭吊知谁咎？
【题解】
选自本诗作者篡修的《江油县志》卷下。彭址，字基土，江南栗阳人，辛卯举人。康熙六十一年（1722年）任江油令，始修清代江油第一部志书，建武都东北城楼，史载其“实心为民，颇多善政。”
【注释】
1鹤飞不见，李白《别匡山》：“洗钵僧临失鹤池”。
2六虚，本指《易卦》中的六爻，此指上下、左右、前后六方，右称六合。
谒太白祠
清·吉保陛
不是分巡役，何由觐谪仙。
诗邀匡山月，酒酿让江泉1。
功业垂家国，忠纯感地天。
上元亲庙貌，今古一团圆。
【题解】
该诗选自清同治年间何庆恩、韩树屏等增修的《彰明县志•艺文下》。作者吉保陛，生平事迹不详，生活于清康熙后期，曾分巡松潘、龙安二道。
【注释】
1让江，即让水，亦称雍水、小江，流经江油市西之大匡山和小匡山（一称李白古读书台）下。《南史·胡谐之传》载：南朝宋，梓潼人范柏年为州将，大都督刘亮使出咨事，见宋明帝。帝言次及广州贪泉，因问柏年：“卿州复有此泉否?”曰：“梁州有文川、武乡、廉泉、让水。”又问：“卿乡在何处?”曰：“臣所居廉、让之间。”明帝喜，遂封梁州剌使。
和前作
清·周起瑶
有托而逃此，无聊号酒仙。
举朝防大腹，辄夜幸温泉。
逸气还驱魄，诗才自得天。
可怜让水月1，采石一般圆。
【题解】
作者周起瑶，清江西瑞昌（今江西瑞昌市）举人，嘉庆五年至六年（1800-1801年）代理彰明县令。
【注释】
1让水，见前注。
青莲书院纪事
清·瞿缉曾
匡台山接涪江水，中有谪仙之故里。
道旁父老为我言，飒爽英姿犹未死。
忆昨祠宇起青莲，释奠乡贤布筵几。
胡君作宰邓秉铎1，为题先儒志颂美。
先生一夕入梦来，大笑品题何率尔？
记否当年奉诏时，金鸾传呼称学士？
语毕飘然曳杖出，两人述梦言相似。
精灵未泯亦寻常，勰勰恐蹈虚声耻。
吁嗟乎！长庚星陨几百年，
激昂之气尚如此。
泉下不忘名义闲，生前心迹可知矣！
【题解】
该诗选自清同治时彰明县令何庆恩和韩树屏等增修的《彰明县志·艺文下》。作者瞿缉曾，字熙仲，云南楚雄县人，雍正七年（1729年）举人。乾隆十二年（1748年）任江油县令，续修邑志、城垣、武庙、书院，颇有政声。
此诗以梦幻为题材，写李白“激昂之气”和他视声名如黄金的性格特点。明快自然，想象丰富，于叙事中铺陈直言，乃歌行中之佳什。
【注释】
1胡君，指胡整，时为彰明县令（县宰）。
2邓秉铎，指龙安府儒学训导邓在珩任青莲书院山长。